探索东海岸的第六天：金马伦高原（Cameron Highlands）

金马伦高原西洋菜谷

八月十八日，星期日，探索东海岸的第六天。

在瓜拉吉赖安静的早晨醒来，睡眼惺忪，洗了个澡，在厕所里马桶边被一只不明昆虫再吓了一下。不过这次我比较冷静，没喊出声来，只是眼皮一跳，在心中祈求它不要过来。早上七时三十分，我们应邀来到 Mr.Teoh 的家中吃早餐。Mr. Teoh 夫妇已经准备好热腾腾的椰浆与糯米。挖起一团糯米，淋上椰浆，再刮下一片榴莲肉，塞进嘴巴，柔软的榴莲裹着团团糯米和椰浆在舌头上滑动，齿颊留香。

我们准备打道回府之时，Mr.Teoh 夫妇送我们到屋外。在大门前有棵番石榴树，果实以报纸和塑料袋包裹防虫。他摘下其中三颗，递给我一颗：「年轻人，试试看，很甜的。」

我接过番石榴。

粗糙的外皮还带着一层露水，完全没有虫咬受伤的痕迹，完美得让我舍不得咬下去，只捧在手心，摆在车上，直到回家才切开慢慢品尝。外皮脆口，咀嚼时咔嗞咔嗞的，粉红色果肉香甜喷汁，种子很硬，只能强行咬碎或吞下。

在瓜拉登嘉楼买的小海龟布偶和小番石榴合照

我们向 Mr.Teoh 询问关于从吉兰丹州瓜拉吉赖回吉打州的路线，他说有两条路：第一条，北上回到哥打巴鲁，再沿着东西大道往西走，途经柏隆皇家公园（Royal Belum State Park），从华玲（Baling）进入吉打州，路程短，五个小时，但山路较多；

第二条路线，往南途经话望生（Gua Musang）和金马伦高原，从新邦波赖（Simpang Pulai）进入南北大道，路程六个小时半，但沿途风景幽美，还能上金马伦高原走走。

等等，金马伦高原？草莓？番薯？仙人掌？新鲜蔬菜？

众人一致通过，以第二条路线回家。

实在感谢 Mr.Teoh 这两日的热情招待，我们在早上八时三十分离开瓜拉吉赖。

阴天，云雾多，不热不冷，属于好天气。白雾成群结队在山脉间飘荡，山峰若隐若现，像幅水彩画。四周环境风景确实和南北大道不同，路边都是森林，树木高矮不一、自然形成的森林，没见到任何油棕园和人类居住的痕迹。这条路上有不少罗里和货车，都因上山而行驶缓慢。旅途就在不断超车和被别人超车中度过。这一段路上手机讯号不稳定，时有时无。

话望生休息站

一个小时半后，我们抵达话望生（Gua Musang），感觉好像已经离开吉兰丹州很久了。此时在红绿灯前见到远处 KFC 和 Pizza Hut 招牌上的爪夷文，才想起自己还在吉兰丹州境内。

停在T字路口红绿灯前，手机讯号总算稳定，连上网络，马上搜寻这里的茶餐室。谷歌列出的「话望生食物」搜寻结果中，最上方第一间是「田鸡粥板面」。这看起来像是当地特别的食物，网友留言里没有负面评语，还有咖喱面、云吞面等食物，只在早上营业。这时绿灯转亮，我们就转右前往这间茶餐室喝咖啡、休息片刻，毕竟「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入口在一排商店后方，看似后巷死路，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有不少停车位。这里其实是一间小贩中心，名为 818 美食轩，十来席桌椅，整排档口有半数开档。十时三十分，还有许多当地人正吃着早餐。我点了一碗田鸡粥，压轴上桌。

田鸡粥一碗十二令吉，起初有些点不下手，后来想到：下次再来话望生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不如试试看，留个念想？田鸡粥被端来时，鼻子嗅到香味，精神一振。单凭香味就知道这不是一碗普通的田鸡粥！粥里有姜、有葱，炖得软滑，不需咀嚼就能吞下，下肚后化成一阵暖意，让胃病迎来久违的舒缓。田鸡肉比鸡肉嫩滑，嘴唇轻轻一扯就骨肉分离，只是骨多肉少，没有饱足感。

吃饱喝足后，我们继续上路，前往金马伦高原。从这里开始的路段鲜少见到车辆，也没有休息站，手机讯号再次陷入时有时无的状态，心底出现一丝丝的恐慌。这里除了树、还是树，若是这时车子忽然轰轰轰轰轰的该怎么办 ......

在离开话望生之后的路段里，路边的山丘开始出现大片油棕园，但依旧没见到任何屋子。这段山路就像赛车游戏里的场景，干净平整的路面，左拐右弯的，一辆车都没有。沿路皆是连绵山脉，风景特美，顶着晕车的风险也要掏出手机拍照。果不其然，不久之后我开始觉得头昏眼花 --- 教训就是：在车子行驶的时候不可以玩手机，眼睛会坏掉！

两个小时后，我们见到貌似菜园的棚子，正式抵达金马伦高原外围。我们停在一间茶餐室吃午餐，简单的杂饭和奶茶，昏眩才稍微缓和。一打开车门，凉爽的空气让我精神一振，冰凉的冷风把所有热气都带走，舒服不少。

路边可以见到很多特别的花卉，或参杂在草丛中，或隐藏在角落里，走路时只要多留意身边就会发现各种品种的花卉。虽然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也说不出是什么品种，但先拍下照片，待回家慢慢研究、欣赏。

枯与荣的对比啊

下午一时半，我们沿着蜿蜒的山路直走，经过薰衣草花园、玫瑰园，发现隔壁下山车道的车辆越来越多。金马伦西洋菜谷就在我们左边。

这里提供素食餐点，环境幽静，还能俯瞰大片西洋菜田。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和风吹拂脸庞，看着一格一格整齐的白色田埂，其中是绿油油的西洋菜，灌溉流动的水声，浑身放松。

老板就在柜台处，见到我们徘徊于入口便道：「下面的视野更好，可以买杯西洋菜凉茶坐在下面一边喝一边慢慢看喔。」我们闻言便各自买了一杯，捧着杯子鱼贯走下阶梯。凉茶一杯五令吉，微甜，带有淡淡的西洋菜味，解渴润喉，在疲累时很有效地补充了些许体力。

我们走到西洋菜田边，近距离接触西洋菜。手臂般粗大的水管把水从上一层田排入下一层田中，系统化的种植管理。西洋菜就像附在砖头上的苔藓般密密麻麻地铺在田里。

高原气候凉爽，太阳直晒也不会热，无需雨伞遮阳，只是回到家里会发现自己袖里袖外肤色变得黑白分明罢了。我们走上田边的斜坡，最后从另一端回到餐厅。

接下来是我们来到金马伦高原的主要目的 --- 购买蔬菜水果！再继续往前走五分钟左右，马路开始出现拥挤堵塞的情况，谷歌地图上显示名称为「Pasar Pagi Kea Farm」。我们下午二时四十五分左右随着车龙缓缓前行，只见左边有市集，人山人海，档口上有番薯、玉米、鲜红的草莓，可惜根本没有停车位让我们下车购物。

我们继续往前走，来到山丘下另一排店前。那里没那么拥挤，有几个贩卖仙人掌和蔬菜的档口。好不容易在那里找到一个停车位，绕过那排店，就可以看到一条布满落叶、隐秘潮湿的楼梯，直达市集中央。

才踏入市集就听见有人大声叫喊：「蔬菜七包十块！玉米十一条十块！草莓一篮十块！」可谓震耳欲聋，像战歌般激励人心，忽然感觉到体内封印开始动摇！潜藏内心身处的购物欲焦躁不安！怎么可以买了又送！怎么可以！不，我吃不完的，不可以买！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踏出第一步。穿过昏暗潮湿的市集，摊贩的叫卖像一支支无形的手，左右夹击，要拉住我的步伐，要把我拖入名为「购物」的深渊。

「草莓三大盒只要十五！」一只手冷不防抓住我的右脚，差点没把我绊倒。

「不了，谢谢！」我把手迅速推开。

「干花一束十块，可以放两年！」另一只手趁势抓住我的左脚。

「什么？两年？」我心神一震，竟乱了阵脚，站在原处愣了半响。

「要买么？放在餐桌上好像很美，而且能耐两年。掐指一算，一个月不到五角钱喔。」一道声音在脑海怂恿。

我已经被拉到悬崖边上，碎石咔拉一声滚落深渊。

手已经伸进裤袋，摸着钱包。

「可、可是 ......」

「可是什么？为什么不买？你以后要过很久才会再来的，而且也指不定能够遇见相同的干花，错过，就是一辈子的事 --- 」

「家里没有地方放！」

嘶。一切幻觉都消失了。

避开一个又一个的行人，躲开一张又一张的帆布和雨伞，最终来到一条干净的街道，豁然开朗。街道两边都是商店，有玩具店、花店、花圃、蔬菜水果店，一路走到尽头，发现多数都在卖玉米和草莓。今年草莓似乎盛产，哪里都是成箱的草莓，满山满谷的草莓。想到草莓加炼乳的滋味，不禁垂涎三尺。最后我在山脚下的一个档口买了六棵小仙人掌，一棵两令吉；亲友买了好多蔬菜水果，包括一大盒的草莓和一大袋的玉米。

东西买好了，准备打道回府，原路折返。途中我们见到茶园，一时兴起就进入茶园中拍照。茶园的入口被树林遮着，在距离入口五十米有一张巨大的橙色广告牌写着「100% Highlands Tea」，我们刚才来时没找到入口，发现入口时车子已经来不及停下。这次我们见到广告牌后就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寻找入口，总算如愿以偿。

这里在谷歌地图上的坐标名称为「Cameron Valley Tea House KT」，有间餐厅和贩卖产品的商店，停车位有限。茶园在餐厅隔壁，是供人免费参观的。

爬上山丘，整座山坡上都是修剪成一块块方形的茶树，还有一个告示牌以四种语文写道：「请勿采摘茶叶，违规者将被提告！」冷风凛冽，乌云密布，怕是要下雨。我们在山丘上拍几张照就赶紧下山，毕竟雨天路滑，山路危险。

从金马伦高原下山的路段要比起话望生过来那一段来得险峻，左拐右弯更加频繁，随时随地就会晕车的我只能不停吞口水来缓解耳鸣头晕的症状，最后还是乖乖昏睡过去。直到抵达新邦波赖（Simpang Pulai）的南北大道收费站时，我才转醒。不禁感叹那句「世界上没有最可怕的东西，只有更可怕的东西」确是真理，只有比较了才发现之前经历的其实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