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日，星期五，探索东海岸的第四天。
日出，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刻，是一天的起始，是黑暗的结束，是希望的象征。早晨六时四十五分，我卷起酒店房间的帘子。窗户正对店铺后巷，一辆货车停在脚下不远。两个男子正轮流从货车卸下货物，逐件搬进仓库中。晨曦初现，深蓝的天空透着浅浅的白，是作文里经常出现的「鱼肚白」。披着窗帘，听着房间内的各种声音。
走廊的脚步声。厕所有人梳洗传来的水声。回教堂祷告诵经的声音。楼下两个男子叫喊的声音。
天气不错，无云，适合看日出。梳洗一番，从酒店走到河岸，方才不过七时。只有寥寥数人在河边拍照，河水很蓝，是那种让人平静的蓝色，仿佛拥有能够净化世间一切的纯净。一辆快艇切开水面，像保安在追星群众中逼出一条路。那船驾得那么快，是要去哪里呢？
看向河口，见到远处的瓜拉登嘉楼大桥，正在兴建的高楼，还有一抹灰云。真美。一时词穷，找不到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只能说：真美。
太阳缓缓升起，像咸蛋黄。看起来咸咸的。日出最美的时刻就在于此时，在太阳要出不出的时候，不会过于刺眼，却又能看见恰好的颜色融合，让人感动的和谐。
想起以前不知在哪看读过一句话，大意如下：「能够拥有双眼来看见宇宙，并拥有意识能感悟到宇宙的美丽，实在是宇宙中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啊，这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可思议。我们原本不打算看日出，在今早忽然生起这个念头，刚好在这时刻到达广场，站在此处观景；云朵刚好在那个时刻形成，船只刚好停泊在这里，才构成这幅风景。明天再来，就无法见到同样的景色了。很多事物就像看日出一样，尽了人事，结果往往事与愿违，偶尔出乎意料，却总是超出人所能控制的范围。抱着一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的心态来解读所发生的事情，或许能发现一些惊喜。
朝阳升起，我们开始感受到太阳带来的热能，赶紧拍了张全体照就走到不远处的中央市场（Pasar Besar Kedai Payang）。「Payang」一词源自登嘉楼当地渔夫在以前所使用的船只「Perahu Payang」的名称。根据新闻报导，州政府于2019年3月决定翻新中央市场，兴建另一座新建筑来暂时代替旧建筑。如今是8月，新建筑已启用，而旧建筑被围起，待翻新。
新建筑里很干净，有整齐规划的摊位和档口。在其中一个摊位见到好多糕点，至少有二、三十样，摆满三张桌子，每一样都有自己的名字。对我来说，每一样都不曾见过，新奇得很。既然来到这里，必得尝尝！我们各自的食量都不大，只挑了几样来试，满手的塑料袋。有些糕点我早有所耳闻，比如 Akok，原来是薄薄的蛋糕，软软滑滑的口感就像在吃蒸蛋，甜甜的，不会饱。大多数叫不出名字的糕点都放了椰浆和糯米，吃多了开始发腻。我们把所有糕点平分吃完，感觉胃里的食物已经满上食道。 我故此得出了一个结论：「人在饥饿的时候往往会以为自己的食量很大。」
这是登嘉楼和吉兰丹一带特殊的早餐，Roti Titab。面包上抹着四点 Kaya，中心是一颗半生熟蛋。不知该怎么开始吃？我直接把蛋黄弄破，和 Kaya 一起涂在整块面包上。花了好大力气切了一角，放进嘴巴。那味道就像普通面包， 半生熟蛋和面包没味，只有Kaya的甜味。 后来面包被半生熟蛋泡得绵烂，就像被已融化的冰淇淋泡软的 Waffle，可能有人喜欢这样的滋味，不过我个人表示拒绝。好可怕的口感。
回到酒店，轮流洗澡歇息，退房后便前往水晶回教堂（Masjid Kristal）。
水晶回教堂位于伊斯兰文明公园（Taman Tamadun Islam）的尾端，需要先进入文明公园的范围，直直往尽头走便是。一路见到很多停车位，却没一辆车，以为没人，结果没想到在靠近水晶回教堂的停车位竟然都是车，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水晶回教堂大门口挂着一张巨大的通告，说装修工程还未结束，回教堂不对外公开。我们在回教堂四周绕了一圈，欣赏着这座回教堂的美丽。
水晶回教堂矗立在河边，平静蔚蓝的河水。
我们偶然发现四座尖塔上镶着的椭圆形珠子会随着仰望角度的不同而折射出不同的颜色，那会不会就是水晶制成的呢？
我们在离开登嘉楼前的最后一顿午餐就选在 Pantai Batu Buruk 的 Sudut Selera Kak Pah，这里的 Nasi Dagang 挺出名的，我们各自叫了一盘。
上菜速度很快，一盘腌制黄瓜，一碗咖喱鱼肉，一盘 Nasi Dagang。饭粒弹牙，粒粒分明，比经济饭摊吃的饭还要香。咖喱微辣，带甜，鱼肉绵嫩，吃起来像沙丁鱼。老板娘是位中年马来妇女，很热情，在我们吃到一半时还来到我们身边：「滋味如何？」我们齐齐举起拇指：「非常好。」她笑着说：「是啊，我们这里出名的。你们从哪里来？」
「吉打。」
「喔，吉打，很远啊！」
「是啊，我们从吉隆坡过来，要从吉兰丹绕回去。」
「哦 ...」
老板娘没搭腔，我们又趁机吃了几口。
「这是沙丁鱼？」
「嘿，不是。」老板娘摇手。「这些都是来自深海的鱼，不是沙丁鱼。」
在离开前我们和她拍了张合照，她一直强调说她们店有面子书专页，可以去看看。下午一时，我们带着愉快的心情继续前往吉兰丹的旅程。不得不说登嘉楼在美化城市下了不少功夫，每个交通岛上都有各自的布局风格，比如我们偶然发现的仙人掌交通岛，虽说这仙人掌并不是什么稀有的植物，不过放在交通岛上却是赏心悦目。
前往吉兰丹的路上，我们没再沿着三号公路行驶，而临时起意走沿海小路，选择两个当地比较出名的海滩来停下休息。我们抵达在登嘉楼北部的海滩，Pantai Penarik，已是下午二时。
Pantai Penarik 的景色让人叹为观止，与 Cherating 的沙滩不同的是这里的沙是白的，有更多的树林，还有好多个秋千，充满了热浪岛的感觉（热浪岛就在外海）。
路边有间马来餐厅，在沙滩上摆了几张黄色桌椅，有几桌人正在大快朵颐。试想想，能够坐在沙滩上享受食物，看海景，听海浪，吹海风 ......
下午三时半，我们来到吉兰丹境内的 Pantai Bisikan Bayu 。沙滩名称直接翻译为「和风细语」，特别诗情画意。这座海滩上的风确实比较温和，足以吹起风筝尾巴，却不至于让人披头散发。如果你停下脚步、静下心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你真的会听见和风的细语，它说：呼呼，呼呼呼 ......
距离哥打巴鲁还有五十公里，我们没深入海滩，只停在路边的小档口旁，下车走走拍照。一位马来妇女正烤着 Otak-otak。除了 Otak-otak，档口也售卖当地特有的 Satar，Satar 是一种三角形的糕点，像一包包缩小版的椰浆饭。与 红色的 Otak-otak 不同，Satar 是灰色的，吃起来也比前者美味且更满足，微辣，鱼肉浓郁的香味填满牙缝。下次若有机会再来，一定要多买几块 Satar 来吃。
我们继续赶路，下午五时终于抵达哥打巴鲁，与当地友人 Mr. Teoh 会合。他带着我们来到 Wakaf Bharu 的民宿，安置好行李，再带我们一路北上去到道北（Tumpat）。
与登嘉楼相比，吉兰丹保留其原始风貌，处处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在哥打巴鲁城市范围之外的马路大多比较窄小，属于乡村小路，尤其是 Wakaf Bharu 的住宅区，屋子紧挨马路，没有篱笆，窄得「车子左右后视镜一有不慎会被墙壁打歪」，时时考验着驾车人士的驾驶技术。若这时马路对面来了一辆车，其中一辆只能先闪入草丛让路。
吉兰丹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无处不在的爪夷文。一切写有文字的牌子，举凡店铺招牌、路牌、油站、牌坊、甚至是路边的广告，必先是爪夷文在上，才轮到马来文或其他语文。
Mr. Teoh 带着我们连续参观数个景点，包括卧佛寺（Wat Phothivihan）、坐佛寺（Wat Machimmaram）、马泰边界、七星海滩（Pantai Sri Tujuh）和道北车站。由于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我们没在佛寺久留，只是走马看花、拍照留念。
卧佛寺（Wat Phothivihan）
坐佛寺（Wat Machimmaram）
傍晚六时四十分，我们来到马泰边境的小镇 Pengkalan Kubor，这里有前往泰国的渡轮、海关办公室和免税区。我们来到马路的尽头，见到前方有个像是停车场的地方，里头停着好几辆巴士，那里可见到河岸对面的泰国，便把车驾进去。
我们把车停在巴士旁，下车看风景，这时保安追了过来，对我们说：「没有准许，普通车辆不能进来！」原来这不是公共停车场。我们恍然大悟，便对他说：「我们只是来看看风景而已，很快就走了。」他想了想，只让我们尽快离开就回办公室去。后来我在谷歌地图想寻找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结果发现这里就连谷歌地图也没标注，还得在街景模式才看见它的招牌「Lembaga Kemajuan Ikan Malaysia」，马来西亚渔业发展局。
这条河名为哥乐（Sungai Golok），对岸便是泰国榻拜（Tak Bai）。右边河口处尖端就是马来西亚东海岸最北端，那里有个名为 Info Galeri Tengku Anis 的景点，要去到那里需要驾车一段时间，到那里可能天都黑了，所以我们就没再去探索那东海岸的最北端。
天空中有四、五个风筝在飞，却都是寻常风筝，不见半月形的 Wau。
途中我们经过道北火车站，马来西亚铁路最北端的车站。
在这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较少，路边漆黑一片，什么景色都看不见，我们只能赶回 Wakaf Bharu 民宿附近吃晚餐。我们来到吉兰丹已经傍晚五时，在天黑之前我们还赶得上参观三、四个景点，实在得感谢 Mr.Teoh 带路和介绍。这里的夜晚特别安静，静得让人有些害怕，仿佛随时都有野兽或大虫子从草丛中跳出来。幸好窗外有盏路灯，这一段路上唯一的光明。路灯下有飞虫，飞虫撞灯发出的细微滋滋声，莫名的安全感。
-未完待续-
2019年8月探索东海岸系列 (共六篇)
探索东海岸的第四天：
瓜拉登嘉楼
瓜拉登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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